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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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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時間:2015-11-04 14:00:05 字數:5344

“等等!”她再笨也聽得出事有蹊蹺。“放下懷譽哥。”

“曉笙,聞公子累了。”

“哥哥沒告訴我的是什麽?明知卻瞞著我的是什麽?”

在她面前,初次感到為難。“相信我,你不會想知道的。”

“……是純粹不想讓我知道,還是料定我聽了會後悔?”

“兩者都是理由。”他苦笑。

不會吧?看懷譽哥這模樣,她不得不聯想起來……

兩年前競賽,寶貴坊因事棄權,好幾個月後她才知道是藍沁坊拿回禦店,至於靠哪套首飾奪魁,卻聽說藍沁坊直接把東西送入宮,不讓人賞……

她不敢相信,但仍聽見自己的聲音震顫道:“當年來奪圖的……是聞家?”

聞懷譽哽咽。

“曉笙?我聞家……我爹娘……對不起你啊!”

“真是聞家……那麽撞翻燭火……也不是意外?”

“是意外!是意外!我爹本來就只是覬覦紀姨的圖而已。藍沁坊當了一甲子禦店,被撇下來,面子掛不住啊!我爹是真沒想要紀叔紀姨死,而且他也因為愧疚,才早早把藍沁坊交給我接手。這回是我無能,把藍沁坊弄得又要被撤……我是真沒辦法了,加上傳出你是制師的消息,娘才說要把你娶進門為聞家所用……”

她聞言,身子搖搖欲墜,南若臨趕緊扶住她。

“紅玉,送聞公子出去,不論誰來都別再放行。”

“啊。”紅玉開門請人。

聞懷譽雖仍欲留,但見紀曉笙撫額,一副傷心難耐,也不敢再打擾。

原本亂哄哄的內室,在紅玉跟鐵石也走後,只剩兩人輕輕的呼息聲。

沒人看了,除了真心相信的他,沒外人了。

她失魂落魄地一直掉淚,不知道什麽時候,他說了句:“都過去了。”

她一楞,旋即哇哇哭得喉聲都啞掉。

“你眼力已經不好,再哭會傷眼。乖,不哭。”

“嗚——你壞!你早就知道!早就知道……卻不告訴我……嗚……”

他嘆氣,環住她肩背安撫。

“找到你之後的一個月,我幫你四處打理,不久便覺事有蹊蹺,動用南家人手去查,不久也就查清楚了。只是那時你情緒尚不穩,我只能先把這事壓著,然後……咳,略施薄懲。”

“嗯?”淚止住,吸吸鼻子。“哥哥做了什麽?”

他掩嘴轉開臉,有些後悔當時壓不住脾氣讓聞家損失大筆田產。

這兩年內聞家無財力挽回藍沁坊頹勢,與他脫不了幹系。

“一些錢莊常用手腕,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。”

她張大眼。為了爹娘,他耍了連自個兒也不願提的伎倆嗎?對自家二老,他是真往心裏擺……

她忽地摟緊他腰身,小小了他一跳。

“哥哥都替我報仇了,我就不……不再去為難聞伯伯。”

“嗯。”指端別過柔絲,輕輕摟著。“你爹娘也不會願見你與他們撕破臉。”

他能猜出寬厚樸實的紀氏夫妻會如何處理這事,也料想得到他們不會願意女兒染臟手,任何仇怨都絕非他們所望。但兩年前,見她乍失怙恃,脆弱如碎瓷,他實在心疼,益發地抑不住憤怒……結果,造成僅有的一回失控,為了她。

“小姐,要不要紅玉回南府拿些冰塊來呀?您眼睛還是好腫呢。”

“不用了……”紀曉笙有氣無力道,邊拿著浸冷布巾敷眼,懊悔自己鬧得太過,哭得聲如老嫗,這要幾天才會好?哼哼唉唉,一天就這麽荒廢,圖都沒畫啊!

“小姐還在哭麽?”

“沒有了,就是昨日哭得太厲害,喊著頭疼、不舒服。”紅玉細聲回話。

“嗯。”

細細交談自門口傳來。

頂著紅腫魚眼,紀曉笙現身,努力展現精神,卻仍慘淡。

“哥哥別擔心,再過幾日眼睛就消腫了,只是樣圖恐怕要再晚點……”

南若臨淡笑,揚顎點過她與紅玉。

“你們倆互換衣衫吧,等會兒出門。”

“出……我臉色這般難看,出門很嚇人啦!何況想綁我的人可多著……”

他又笑。“你待車裏頭,別出來就行。”

她撅嘴,南若臨含笑輕敲她頭,給她三刻鐘準備五天份的行囊。

半時辰後,紀曉笙依紅玉教導,垂頭像個小婢似跟在南若臨身後上車。

駕車的是鐵石,但紅玉沒跟上,被南若臨命令先回南家,至於馬車則是外頭租借,無南家紋飾。

“唔,神神秘秘地,究竟是要去哪?”她問,南若臨卻笑而不答。

馬車晃啊晃,出了京西城門又往南行兩天。

直到走上一條只有兩道轍痕的碧茵小徑,她才曉得要去紀家墳地。

一到三歧坡,紀曉笙兩汪熱淚又來。

南若臨由她去哭,先到墓前恭謹地合十跪拜。

見他如此,她吸鼻子收淚,與他一同拜完後,兩人齊挽袖除草。

“哥哥怎麽想帶我來?”

“金虎園太熱鬧,不如這兒偏遠無人煙,安靜多了,你也好專意畫圖。”

為圖嗎?依他體貼,多半是想帶她來見爹娘吧。

就算冒險,他還是先要顧全她的心。嗚,他讓她又想哭了……

南若臨感懷地盯著墓。

“雖然緣分不夠,但你爹娘給了我機會。南家庶子的身份無法施展,只能待在錢莊為大哥做事,然而做得再久,費再多心,主事位置永遠不會是我;你爹娘清楚這些,所以找上我。他們兩位耐心與我琢磨,對我真誠以待,信付不疑,這知遇之恩,實在叫我無以回報。”

“哥哥還真是重情重義守約定啊……”雖然動容,卻備感委屈。

因為爹娘,他來找她,可什麽時候他才能忘了恩義,用另種眼光看她?

這小媳婦語氣,讓他不禁把目光轉到她身上。

“曉笙你……”

南若臨話說一半,霍地瞇眸擡頭。

“怎麽了?”紀曉笙順著看過去,目瞪口呆。

遠方林裏射出一團黑物,正咻咻往這飛來,依那越近張得越大的形狀看來,像是——

網子?

半畝田大的巨網猝不及防落下,連離墓遠些的鐵石也一並被罩進網裏。

南若臨只能先護住她,撐肘擡起身子,被巨網重量沖擊得有些暈眩。

“……曉笙?沒事麽?”

紀曉笙鉆出他的胸懷,一瞧頭頂黑網忍不住啐罵:“一定是哪家鋪老板指使的!不去好好鍛煉金銀寶石,追來搞這捕魚的行徑幹麽!”

見鐵石抽刀割網,割得臉色紅脹,南若臨不禁擔心。

“割不開嗎?”

“是。這看來像江湖專事找人的五湖眾所用的捕人網,韌性十足,一般刀劍不易破壞。”

“連江湖人都請來……”南若臨神色略緊,沒想到竟有人對紀曉笙執著至此,他太低估禦店引出的貪婪人心。

“那、那怎麽辦?”她哀哀叫。

“別慌。等會兒他們要什麽,都答應下來就是。”

南若臨肅穆望向林邊,走來的幾人除了藍衣面生漢子外,還有就是珠光寶氣、非綾羅綢緞不穿的盧老板。

紀曉笙頓時來氣。

“又是盧老板!您不好好在家養胎,還想做啥子?”

盧老板聽了,肥碩下巴抖了抖,努力縮回挺出的十月大肚,不見減小後更怒。

“哼,姓紀的丫頭愛逞口舌是吧!來啊!把那女的抓出來!其餘的扔江裏餵魚!”

“這不行。”為首的五湖眾門人道:“五湖眾只找人,其餘不管。何況您把南家二少扔入江,南家當家絕不會坐視不理,屆時您的第一珠寶鋪恐怕逃不過糾纏。”

盧老板冷顫,知道這句糾纏還算客氣。依南大當家的厲害手段,只怕帶著一家人逃到天邊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。

“咳,那至少也得把人綁起來。”

為首的冷毅漢子點頭,讓門人點麻穴綁人再收起大網,確認三人只能聽憑盧老板發落。

“餘下事情可與五湖眾無關了,還請諸位記住。至於尾款,過幾日會有人上門去收,盧老板可要準備好。”

盧老板點頭應好,也沒敢多惹江湖人。

“餵餵,這太過分了吧!萬一我們被殺,幾位大哥以為能逃離刑責嗎?”

為首的門人緩緩側首。

“本門安危,不需姑娘掛心。”冷酷說完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紀曉笙氣呼呼。

“百年前戰亂,皇家還請過五湖眾幫忙尋找流落民間的皇族,他們與各處官府交好,尋常人奈何不了他們的。”南若臨持靜道。

“就因為他們,我們得當俎上肉?官府不拘束五湖眾,根本是草菅人命——”

“哼,這就是權勢!你這丫頭既然知道出逃無望,早點兒乖乖聽話吧!若肯答應為我畫圖,我保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,若不肯……嘿嘿嘿……”摩拳霍霍,一副饞樣,肥短食指勾起她下顎。

“早就聽說你長得標致,這樣一看,還真是個美人兒啊……”

紀曉笙怒瞪,張口一咬。

盧老板哇哇慘嚎,痛得肥臉猙獰,一巴掌要揮過去時,紀曉笙才為了閃躲松口,那手指已像剛灌好的新鮮肥腸般紅通通。

“呸!好惡心!”紀曉笙不住地往一旁幹咳。

盧老板見狀,更怒紅了眼,提腳踹來,落在橫撲來的南若臨身一上。

南若臨劍眉皺起,俊面略有疼痛,但仍是堅毅道:“盧老板若……咳,傷了曉笙,她如何制圖?再說,我要是出事,我大哥也不會善罷罷休。您要的只是圖,實在不必為此犯上南錢莊又吃上官司。”

“哼!你願意把這娃娃的圖都讓出來?”

“不行!我不要!”紀曉笙不滿地撅嘴。

“噓,別亂來,交給我就是。”南若臨坐直,正色剖析:“如曉笙說的,春曉閣仍要做生意,圖不能全交給盧老板。但依我推測,您接連兩次找上曉笙,為的應該是禦店競賽。若是如此,在接下來日子裏,曉笙會全心制圖,您可自其中挑走一幅。”

盧老板挑眉。“你們春曉閣也要參賽,哪可能任我把好的圖挑走?”

“盧老板有所不知,曉笙所畫的款樣幅幅精采,制作也極難,您挑得走,還不一定能做得出。況且失了一幅,春曉閣損失並不大,就算因此輸了禦店競賽,也不過是繼續眼前的日子。再說春曉閣立號兩年,經驗不足,要接皇家生意的確勉強,此次參加是姑且一試,還不敢妄想與各大鋪子爭奪。”

“哼,聽來倒像是為了平安啥都不顧啦。”盧老板橫眼過去。

南若臨適意淡笑。“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。方才所言盧老板若同意,還請放了我們,繳圖期限前再來金虎園挑圖便是。”

“你當我不知你會把好圖樣藏起來?”睥睨哼了哼。

“這樣不行,紀家丫頭得在我眼前畫圖,幹脆就在我店裏頭畫,所有圖我都要先瞧過。”

“盧老板,把圖給你,我們已經夠委屈羅,再把我鎖在第一珠寶鋪,根本是罪上加罪,你想蹲牢啊?”

盧老板獰笑。“這倒是提醒我,競賽結束之前千萬不能放你走,免得你不安分,把我的罪狀洩漏出去。”

“唔。”紀曉笙簡直想咬掉自己舌頭。“我、我說笑的啦,而且……春曉閣都報名了,我卻沒去露臉,負責的秋公公一定會覺得奇怪,說不得……說不得還會找人查。”

“曉笙說的沒錯。”南若臨肅容。“想必盧老板也聽說過,因李太夫人之故,秋公公日前已來過春曉閣。既有上頭交代,競賽當日秋公公對春曉閣勢必會格外註意,若負責制師不出現,恐怕會引人揣想,如此於盧老板也不利。還是依我所況,我們給圖,您放人,咱兩方約定好,都別洩漏此事;至於競賽,就以兩家師傅的手藝決高下,如何?”

“鬼才信你會這麽好心!”粗魯提起紀曉笙。“這女娃我帶走,競賽那日再放人,若敢去報官還是領人來,我就讓人先往她咽喉劃一刀!聽清楚了沒!”

“哥哥!”她驚惶求助,卻見南若臨青著臉,沒有任何舉動。“哥哥?”俊面猝然沈痛,在她掙紮不肯被盧老板拉走時嘶啞道:“聽話,別做傻事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就當在家裏一般畫畫兒就好,乖。”

“我不要!”扭著身軀,她急切懇求:“盧老板,你要什麽我都給了,請別……別……”別讓她與他分開啊。

水眸汪汪,卻是沒敢把話說全,守了兩年的邊築,轟然垮下。

南若臨見她淒惻,那情愫真切直白,不禁神思一震,眸裏掠過雜然顏色。

盧老板瞧出不尋常,嘿嘿笑兩聲,更知不能放了紀曉笙,拽著她道:“還不快走!”贏下禦店後就算被鳴鼓提告,只消咬定是春曉閣不服輸冤枉好人,再去賄賂官府,耍耍禦店威風,多半可安然無恙。

哼!從此第一珠寶鋪如日中天,有皇家撐腰,還怕南家那個領頭!

“不快走做啥子!快!”

“等等!我哥哥……至少解了他們身上繩子啊!”

“入夜以後,自然有豺狼虎豹來替他們解,哈哈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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